這趟旅程在出發前，因為查到了當地因為內戰、地雷…等等因素，所以孤兒很多，跟許多很有愛心的台灣人募集了很多文具、盥洗用品，帶去了當地的皮雕孤兒院以及ACODO孤兒院，其實稱作是孤兒院，稱做學院更為恰當，他們教孩子釣魚而非利用同情讓觀光客給他們魚吃。
可是當你走在每個景點時，總是可以輕易的注意到，那些孩子發亮的眼神看著你，熟練的對你說「姊姊，給我＂躺郭＂、給我＂躺郭＂～」，出發前我看見已經有人說當地的孩子因為沒有刷牙，這些糖果讓他們蛀牙，所以並沒有帶任何糖果去，除了身上自己要吃的喉糖以外。
他們黏著我，向我推銷東西，也很伶俐的在我用英文回「No~Thank you!」的時候，辨認出我的母語，開始用中文數著他手上的套裝明信片，從一數到十，「一、二、三、四、五、六、七、八、九、十，通通不一樣，買我，姊姊。」他們不放棄的跟著我、黏著我，有時候我會動搖，因為他開口的數目並不大，而他開的價錢也跟外面的價錢一樣，並沒有抬高價錢。但，你知道，當你決定跟一個人買的時候，其他人也會跟著圍過來，要求你跟他們買東西。你真的忍心拒絕更多孩子嗎？於是乎我只是笑一笑，一再告訴他「Deˋ , O Guan! (No, Thank you!)」
但那些衝擊來自於，有個孩子在我拒絕他拒絕了兩次之後，開始用日文、韓文、中文、英文，一而再再而三的數著，深怕我聽不懂。我一邊拒絕他，一邊糾結著，是誰教導他們這些外語、和討糖果的行為的？是和我們一樣的過客嗎？還是他的父母？直到我走到女皇宮旁已經商業化的市集，一位媽媽抱著兩個年紀還非常小的孩子，或許是連自己母語都還說不好的年紀，他們的媽媽喊著「姊姊，給我＂躺郭＂、給我＂躺郭＂。」或許這問題的答案，不完全是父母所教導，但或許已經是部份的答案。
看小吳哥日出的那天，我在河畔看到一個孩子，他身上沒有帶很多小東西在兜售，他也沒有纏著觀光客要糖果，他只是拿著一個塑膠杯，捕著水中的某樣生物；可是，接著好多好多觀光客，拿著一台比一台大的單眼相機，對著他拍照，你們看見他惶恐的眼神了嗎？
他停下手邊的動作，或許是他早晨的休閒娛樂，看著一台又一台的單眼，佇立在原地。他不像景點旁的孩子，熟練的比著YA！或者做出很多配合拍照的動作，他只是站著。
我決意走向孩子，破壞那個孩子與小吳哥外的池子的和諧畫面，拍照的人陸續離開，而我蹲下看著湖，沒有看著孩子。他又再次拿起他的杯子，在水裡舀著類似水泯的東西。這時，我忍不住開口「How are you?」他沒有回答，繼續舀著水，我猜測他不是會說英文的孩子，「Su s lei」用我學沒幾句柬埔寨話，而他這時候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，一樣沒有任何回覆。我看著他很久，他繼續做著他的事情，然後我起身離開。這時候另一個孩子走向我，問我要不要買他手上的東西。我拒絕了，然後他問我「Can you give me candy?」我拿出喉糖，問他要不要吃一顆；是，我給了他糖果。而身後那個玩著水的孩子，也走了過來，但他怯生生的沒有伸出手，只是看著我。我笑了，牽起他的小手，也遞了一顆給他。
那個年紀比較大的孩子，問我「Can you give me all?」
當下，我覺得他好貪心。他嘴中的糖果都還沒溶化。
我問他「Why do you need all? Do you want to share with others?」
他：「Yes, I have brother, sister, my mother, and my father!」
照著他的說法，我多給了他四顆喉糖。
他握在手上，笑了，說了一句「Thank you.」
我想著如果每個觀光客都這樣對待他們，他們整天下來會吃多少糖果？
我問了他「How old are you? and how old is he?」
我比比他身旁的那小男孩，問「Is your brother?」，
他笑了，說不是，他用柬埔寨語跟小男孩溝通，他們告訴我他們的年紀。我詞窮了，於是用柬埔寨語跟他們說掰掰，他們開心的揮揮手，一樣回覆我「理嗨」。
接著我看見他，朝向他媽媽跑去，把他手上的所有喉糖交給了媽媽。他真的沒有獨吞那些糖果，而是分享給了他的家人。我只能祈禱著這些喉糖不會讓他們蛀更多的牙，而可以潤潤他們整日叫賣的喉嚨、反省著自己覺得他貪心的想法。
在女皇宮的時候，有個女孩帶著比其他孩子都還要燦爛的笑容，她走向我，走進了我的鏡頭。我放下相機，對她微笑。但她並無意離開畫面，卻對我比了個YA，剎那間我好像明白了她的動機。她選擇了一道門坐下，穩穩的坐在那裡，拿出一個空的塑膠袋。開始有很多觀光客，帶著一塊錢，走向她，對同行的朋友們說「我要給他錢了，你們給我好好拍啊！多拍幾張！」那女孩，擺出很多姿勢，配合每個觀光客的要求，偶爾比勝利的手勢，偶爾雙掌合併，偶爾偏頭微笑。每個觀光客都怕錯過這樣配合度很高的孩子，拼命的拍。「對呀，這也是靠自身能力賺的錢，不是乞討阿！」我告訴我自己、我問我自己。
有人想過，那麼多去過柬埔寨的人，帶回來的孩子的笑容，是真的嗎？你說，他們的生活很簡單，他們的快樂很容易。在我們的出現前，就是這樣吧？在我們出現前，他們就在那裡了。在我們出現前，他們不需要整日帶著小籃子兜售、不需要逢人就微笑，露出連門牙都蛀牙的微笑，說「One dollar, one pic.」、不需要拿著袋子整天在觀光景點搜集著沒有任何營養價值的糖果。無法想像他們晚上牙疼的樣子了。
在塔普倫寺外，有個孩子在玩泥巴，在泥巴上塗鴉。路癡如我正在迷路，所以才遇見她。她對我笑了一下，拿出一個裝滿手環的袋子，問我可不可以買幾個。從「one dollar for one」到最後五個一元。我蹲下來，買了；然後問他，這裡可以通往出口嗎？她點點頭。我拿錢的時候，剛好拿到了一支大家捐贈的物資。我問她「你有學寫字嗎？」，她說有，於是我遞支筆給她。可是她接下來的反應，是把原子筆拿去在石頭上很大力劃阿劃阿，想必這支筆不能再使用了。
柬埔寨的國教是12年，很多人說景點的孩子是被幫派控制，所以不要幫他們買東西。但其實是因為他們的課程時間不長，他們在上課之餘是會去景點幫忙賣東西貼補家用的，所以如果你的資金夠，孩子一群來都能應付的話，幫幫他們是不錯的。何況，當場他們的媽媽也都會在。是不是真的有幫派我不清楚，但我看到的資料和現場狀況，我認為能幫助他們是好的。而他們的國小(前六年)主要是學：
- 柬埔寨語言
- 數學
- 科學
- 社會
- 體育與健康教育
而柬埔寨全國小學生入學率由
- 地方生活技能
- 1997/1998學年的77.8%
- 1998/1999學年的78.3%
- 1999/2000學年的85.5%
- 2000/2001學年的83.8%
- 2001/2002學年的87.0%
- 2002/2003學年的88.9%
- 2003/2004學年的90.1%
- 2004/2005學年的91.9%
- 2005/2006學年的91.3%
- 2006/2007學年的92.1%
- 2007/2008學年為93.3%
雖然入學率提高，但畢業率卻降低了，我不理解這中間的原因。每10位小學畢業生當中只有1位升學至中等教育，更何況升學機會往往被全國較富裕的20%人口所占取。如果學校能夠提供成績落後的孩子課後輔導或補救課程，對於家境經濟條件較差的孩子，提出符合其需要的獎勵計畫或許會更好。
我出發前以為自己可以付出些什麼。其實終究這五日的出現，也只能是個過客。我只是太過高估自己能帶些什麼給他人的能力。
沒有捕捉到很多孩子的畫面，但我想說的是，當我們也成為一位當地的過客時，還是先想想自己的作為會帶給他們什麼影響，再做吧，當我們以一味的給他們糖、給他們錢，即使我們離開了柬埔寨，影響卻還留著。
參考：
柬埔寨職業教育現況、挑戰與展望
柬埔寨初等教育的發展、現況與挑戰——「量」與「質」之間的拔河
其他篇：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